摇光

七

默数着日子等待着我们分开的那一天。分开的话除了那夜之外，彼此默契的谁都没有再提起，我明知道有一天会要结束，何不停下来好好享乐。人生与你。

圣诞前夕开始冬假，社团也开始了新一轮的交接工作，收拾好东西出来时，看到校门外靠在墙边站着的黄濑，路灯下牵起的影子很长，他垂着头，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脖子上是光光的，风灌进来时他缩了缩，抬头看到几步之外的赤司，他直起背梁朝他走来。

“小赤司。我送你回家吧。”

“……嗯。”

几日前才下过一场大雪，现在地上都还堆积着厚厚一层，步子碾过，咯吱地响。他们并没有交握着手，黄濑走在身侧，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他听得很认真，偶尔侧过脸来会附合黄濑两句，灯光昏黄，即使是这么近的距离，他都无法看得清黄濑的表情与样子，他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将他的一切都刻在心底，分开的日子会那么长那么长，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将面前的人给忘记了。直到再也想不起他的样子但肯定还是一如既往的疼痛一般爱着这个男子。

公寓的楼下，黄濑停下步子，他侧身看向赤司，赤司望向他，他倾身向下，亲吻如同羽毛，扫过他的额间，听到黄濑用着低不可闻的声音说，“晚安，小赤司。”

赤司抬手抚摸过被亲吻的位置，看到黄濑已经转身而去，动作先行，上前一把拉住黄濑的胳膊，黄濑转过头，赤司才醒悟过来，他喉咙上下滑动，好是艰难，“凉太不上去坐坐吗？”

“……我？”

“嗯。”

“可是……”

“我一个人住。”

“……”黄濑沉默，一些事情，他还是不想太过深入，对于赤司的事情，明知道他不会属于自己，所以在得不到的前提下，他还是想控制住自己这一生难得一次的动情。单相思这种事情是痛苦的，谁都不愿意深陷其中。特别是他。

可是，明知道他不喜欢自己，但还是因为他的邀请而动摇不已，最后还是耷着耳朵跟着他进了电梯，进了他家玄关的门。

趁着赤司去换衣服的空隙他环顾了一周，微妙的熟悉感，好似在哪里也见过同样的装修与摆设，直到赤司从厨房给他端来一杯热水在他面前放下，他才低头笑了笑。

“小赤司为什么是一个人住呢？”

赤司捧着杯子坐在了单人沙发，听到黄濑问起，没有经过什么思考，“被本家赶出来了。”

“诶？”黄濑抬头看向赤司，赤司抿着嘴笑着，像是玩笑，“捉弄我！”

“没有。这是真的。”

“难不成搬出来是为了和那个人同吅居？”

“……如你所见，我现在一个人。”

“……”黄濑觉得自己有些犯贱或是有种抖M的体质，最不想听到那个人的事情却还是想知道赤司的所有，得知他一个人住时不勉心中又升起不该有的东西，心脏扑通扑通狂热的跳动着，以为自己或许还有机会什么的真是愚蠢！

“他偶尔才会来一次。”赤司补充。

“……”看吧，看吧！最糟了！！原来因为偶尔才来所以才会有时间应付我的纠缠吗？黄濑低下头抿了口杯中的热水，“说说那个人的事吧……小赤司。那个人究竟是谁呢？”有伤害自己的嫌疑，伤得深日后回忆起来只会有痛不会有爱……有种自我求赎的感觉。

赤司看向他，注视他的眼睛，勾起的笑容微微淡淡，“你……”

“！”心脏突然停止跳动，瞳孔有一瞬间的紧缩，接着，赤司又说，“像你一样的身高，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

“……”那一刻，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他捧着杯子想了老半天，低头笑了，原来是自己那颗残破的心。“原来小赤司才是所谓的现充啊。”他放下杯子，身子往后仰，靠在背后的沙发背上，“看到小赤司这样害得我也好想要啊。”

“……”

他又直起背，看向赤司，“小赤司喜欢狗狗对吗？” 

“……嗯？”

“小赤司总是会骂我笨犬啊。以为小赤司喜欢。”

“嗯，喜欢。”赤司给予肯定。

“小赤司知道狼这种生物吗？”他问。

“！！”他猛地看向他，却见黄濑用着调笑的口吻说。“比狗狗更好哦！”

 “……凉太？”

“这种东西看上去比较凶狠，但却是最忠诚的生物，它的一生都只可能会爱上一个伴侣，一生一次的爱情。”他仰着头望向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微笑着说。

赤司拎着眉，只是看着他，想问的话全部都被吞了回去，他想问，那你呢……你是不是也会找到这样一个人，爱他至终生……

“我在想啊，或许我今后的人生中也会找到那么一个人，一生一次的…呵…”他轻声的笑了，又说得自言自语，“不过，我又想，我这一生肯定不会有这么一个人出现了，我爱他的同时他亦爱着我。”他说完又端起面前的杯子，低头看着杯中的液体，视线并没有在赤司身上。

被涌吅出的疼痛无法言语，他无法去相象黄濑去忠诚别人，他又何尝不知道狼这种生物一生只会爱一个人……只是谁有这等荣幸，让面前的这个人忠诚的爱着一生……

为什么我们都是如此笨拙，连想好好的表达一次我喜欢你都成了最困难的事情。

爱得越深越小心，怕说出来后连最基本的关系都不在存在，那一夜将黄濑送出玄关后自己钻进房里，埋进被褥，不想听到不想看到，每次见面都像是一次凌迟，可是即使痛苦也还是想见你，见到你却又害怕伤害到自己。这一刻，他多想回到本家躺在那张黑色棺木里，永久长眠。

可是，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你，我又怎能舍得抛弃这段美丽的光阴？

黄濑又何尝不是如此，明明与赤司是不同生物，明明知道与他不会有结果，明明知道他有喜欢的人，每一次见面都以为自己有机可趁，有缝可钻，要是可以的话，要是能够找到突破你心里的缺口，是不是能够一点点的腐蚀你坚定的心，与我这颗肮脏的灵魂交溶在一起，我已身在地狱，多想也拉你进来与我一起……

你为什么能够这样爱他，我又为什么要这样爱你。

狼人一生一次的爱情，而我满满的一腔感情全都给了你，今后的我，该是何去何从？

若是你死了也好，我愿意陪你一起死去，偏偏你还活着，鲜明的活着我的人生里，我若独自死去，又怎能舍得放下我深爱的你一个人？你还在，我又怎能死？

他们说人类轻浮，我是不是可以怀抱着某一天，那个人将你抛弃……会不会有那一天的到来。不不不。

不会。

我希望我深爱的人能够幸福。

所以，我大概只能这一生都单恋着你。小赤司。

直到我咽下最后一口空气。

他们不再有肉体关系，除了月圆那个懵懂的黄濑依然会到来之外，但时间拉扯得很快，转眼已是三月，他收拾好行李，踏上了去京都的旅程，卧房里那扇窗依然开着，出于什么原因自己也不清楚，那之后与黄濑的见面也变成了单纯的队友关系，除了日常对话，不会任何肢体上的触碰，他们在一起的那段光阴似乎是他臆想出来的一般，黄濑揉着头发对他说着再见，风吹乱着他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他看不清黄濑的表情，他始终没有说话，直到黄濑转身离去，他才缓慢的叫出他的名字，只是他已经走到很远，身边有女生将他的手腕扣住，他侧着脸对那女生说说笑笑，惹得那女生向他的身体又靠近了几分。

他将这一切都收尽眼底，垂下眼帘，转身离开，黄濑依然还是那个黄濑，在他的人生旅途中，一定会找到一个相互深爱着的人，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与他再也没有半分关系。

人类总是在这种得到与失去中成长，他也迈上了新的台阶，世界那么大，生命那么长，是不是我还能够找到一个完全像你吅的吅人。只是再像你也不会你，我知道世界虽大，却只有一个黄濑凉太。

高校之后偶尔会收到黄濑的邮件，无关痛痒的话题，很简短的文字，每一封他都会看得非常仔细，甚至无聊到在纸上一笔一画的写着他的邮件，他有时候会想自己对于他来说会不会是有一点特别，至少，在他所知道的黄濑，废话虽然很多，像是汪汪一样，总是缠着黑子哲也说着有的没的，罗嗦得黑子看到他就想躲，而面对他的时候，虽然也会说着有的没的，但文字精减到了这种程度，像是在没话找话……

是不是你也与我一样，就算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也想知道你的消息，也想听听你的声音，看看你的脸，生怕断段了我们之间的联系，即使我们并不是恋人。

他点下回复键，反复编辑后才发送。他看着屏幕里提示着投递成功时，他露出了久违的笑颜，他撑着下颌，坐在靠窗的位置，风钻进来很凉，他总是以为黄濑会从窗口爬进来，其实心里再清楚不过，黄濑怎么可能到这里来。

大赛即将来临，他被队友拖去了涉谷，一群人好是热闹，周未的人很多，他不愿意跟着他们一起去到店里，最后独自留在店门之外，他想起黄濑也喜欢到这里来，只是他们在一起的时除了做吅爱竟然没有做过别的什么值得记念的事情，他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身影，勾唇笑了笑，早知道的话就该多做一点情侣之间做的事情。

人世间也会有些奇遇，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偶然，只是你太在乎某个人，所以在人群中你总是能一眼认出他，其他的人都像是旁白，只有他充满着鲜活的色彩。反之，不能。抬头时，他眼底涌现了震惊之色，黄濑从街口的那头走过来，他并没有看到自己，欣喜的下一瞬，他看到他手臂上挽着的女生，两个人低着头亲昵的说着些什么，距离越渐近，他突然想找到个地方躲进去，他不想见到黄濑，不想，不想！！！一点也不想！！！

然后，在他模凌两可的时候，黄濑也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他目光一滞，然后快步的朝他这边走了过来，“！”被他的目光捕获，脚步定在原地，他无法动弹……

“小赤司？！”黄濑三两步迈了过来的，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又缩了回去。

“……”赤司没有回答，他眼睛扫过跟着黄濑走来的女生有些撒娇的说着黄濑君怎么突然走这么快，人家穿着高跟鞋啦……

黄濑有些尴尬的揉了揉头发，“好久不见，小赤司。”

“……嗯。好久不见。”他也收敛住心神，勾唇笑得绅士礼貌充满着距离感。

黄濑有些喜出望外，打了招呼之后他突然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只是，从赤司背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勾住赤司的肩膀，身体的重量全部压了过去，脑袋也蹭在赤司的脸上，随后他听到那人叫他，“小征~久等啦~”

“！！！”眸子一缩，那颗还在欢喜雀悦的心脏突然被人抓吅住，好痛好痛！他忍不住脸上有些扭曲，微笑着的脸突然僵住，他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在下一刻死去……

“放开，玲央。”赤司面无表情的挥开实渕玲央勾过来的臂膀，那人也听话的松开了他，黄濑才看到那人与自己差不多身高，五官特别漂亮……他想起赤司说过，那个人与自己有着一样的身高……

“小征这是谁啊？”

啊！没错，果然是没有听错的！他叫他“小征”……

黄濑垂下头来，心痛得无法言语，他几乎有些控制不住，有什么东西充斥在鼻腔，快点！快点离开啊黄濑凉太！！！他没有听进去赤司的介绍，他往前迈步，错过赤司身边，声音传来低不可闻，“我先走了，小赤司。”

“……凉太？！”

“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联系了。”

“！！！为什…么…”

“你看吧，我都如此了。”他说完破天荒的牵起了身边女生的手，快速的离开！！！

“！！不……”赤司愣在原地，喉咙间挤出来拒绝的言语，而后，他转过身，三两步的追上了他，他拽过他的胳膊，黄濑扭过身来看向他，突然被人封住了唇——

是赤司。

他惦着脚尖，一手拖着黄濑的胳膊，咬住了他的唇……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勉得往后的日子会有更多的遗憾，他爱这个人……爱他！他闭紧着双眼，黄濑因为吃惊的原因微张着唇，他快速的钻了进去，与他纠缠在一起……

好久。

他松开了他。

黄濑用手背抵在唇边，看着赤司眼睛上挑的看着他，他说，“上次忘了说再见，这次补上。凉太，再也不见了。”

“……”

他说完转身离去，不远处的伙伴们正朝他这边望来，黄濑在身后望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队长，你眼睛好红。”

“……走吧。”

“小征，那人是谁……”

“……会是一辈子都单恋着的人。”

这是赤司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