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8 【赤黄】
第八章
日子拉到了第二年的开春。
冰室在M国过了圣诞就回来了，黄濑也终还是没有解约到那一纸合同，偶尔也会被经济人强制的带去工作，他的闲暇时间长了起来，跟着冰室学着幕后的事情。而另一边的赤司也在周旋于家族之间，他开始慢慢的挣脱一些事，反抗一事情，不再一味的沉默接受。对于黄濑的事情，他也开始了漫漫无期的追妻生涯。
情人节的那天傍晚，青峰一脸怨气的冲进家门就抱着黑子蹭，“哲干脆你做我女票吧！”
黑子黑线！大力的想推开他，黄濑噗的笑了出来。
绿间在身后吐槽，“没救了！”
紫原与冰室两个躲在厨房甜甜蜜蜜的做着巧克力……
黄濑转过头去问，“小绿间不是也有一个体贴的男朋友吗？”
“诶！！！”青峰！
“黄濑你找死！！”绿间额冒青筋，一个枕头就朝黄濑丢了过来。
“这是真的吗！！？绿间？！！男人怎样？怎样？”青峰凑过去问。
“哈哈！”黄濑捂着嘴看向黑子，“小黑子你要小心哈哈哈小青峰对男人有兴趣了哈哈！！”
“黄濑你还不是单身狗！！至少我还有哲！！”青峰一脸得意。
“青峰君我不是你的！”
“诶？”黄濑止住笑声看向厨房里的冰室与紫原，又转过头来看绿间，还有青峰与黑子……他扶起额头，自言自语的说，“我就说怎么有种违合感，闹了半天我才是单身狗啊？”
“……”青峰放过绿间，一屁股坐在黄濑身边，勾起他的肩膀，“怎样，在这种日子是不是特别的寂寞空虚冷？”
“诶？”
“没事，只要你肯承认自己特别的寂寞特别的想要女票，我就……”
“就怎样？”
“就怎样？哲你说怎样？”
“啊？青峰君请你不要带上我！”
“绿间呢？”
“滚！”
“好吧！本大爷大发慈悲，陪你喝酒怎样！”
“……谢了，我不需要。”黄濑说着挑开青峰的胳膊一脸嫌弃。
“卧槽！不知好歹！”
“小青峰你还是快搞定小黑子吧！据说有个叫火神的看上了小黑子哦！”
“卧槽！！那是谁！！”
“黄濑君请不要乱说话！”
“难道不是，那是小室的弟弟哦！”
“！！”青峰一把转过头去用力的捧着黑子的脸，“哲你出轨了？！！”
“放开我！！青峰君……”
黄濑勾着唇看着青峰一脸耍宝的逗着黑子，他也扬起了笑容，脑海里突然冒出赤司的脸，神经一紧，他摇了摇头，起身想去到厨房……
手机在桌上振动着，他又转过身来看了下手机……
是赤司的邮件。
他快速的点开那封邮件，随后捡起外套就出去。
留下一屋子的人不明白他闹哪样……
外面只有微弱的路灯，光线并不好，赤司靠在车门边等着他。黄濑一边穿着外套一边朝他跑来，他才站直身子迎接他。
“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黄濑还想要说什么，赤司捧着一束花递在了他面前……“诶？”
“如果今天都不能见你一面，我会遗憾一整年的。”他声音温柔的望着他说道。
“……”黄濑低头笑了笑，接过了他手中的花束，赤司又上前，一手拉扯住他的衣服，挺直着背，再用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亲吻他的唇。
“我爱你哦。凉太。”
“……小赤司。”黄濑耳根有些烫，赤司打开门将黄濑推进了副驾，自己绕过车身坐上了驾驶位……
车朝前驶去，转了个弯不见了。
紧紧贴在窗户前的伙伴们大眼瞪小眼干瞪着，最后青峰咋舌，“啧！！就知道黄濑不是真爱！”
“青峰君你这是嫉妒！”
“黄濑仔又找女票了？”
“呜，好像还是以前的那个……”这是冰室。
“……”难道你们瞎了么！那分明是个男人！！你们哪有见过有女人送花递吻给男人了！！！绿间做着无声的吐槽！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难道说是因为我多了副眼镜所以才看得那么清楚？？还是说我真的看错了？？绿间又一次陷入了混乱的思维……
车在一个独院的房子前停下，推开院子的门时黄濑有种闯进了少女漫画中的故事情节，院子里摆满了玫瑰，在暧昧的灯光下让人产生奇怪的错觉，他转过头来看赤司，赤司挂着淡淡的笑意。
他拉过他的手，穿过院子，走到了玄关，再推开门进去，里面也摆着花盘装饰，黄濑觉得头皮都在发麻……“小赤司？我好像是个男人？”
“当然。”他捏着他的手指，抬头注视他，“凉太是个男人这件事情，这世上大概我最清楚。”
“……”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前的这个男人也会开始面不改色的说着内涵段子……有种被调戏了的感觉。他顿了顿，又说，“我不怎么喜欢这种花。”
“嗯？凉太不是喜欢漂亮的事物么？”
“这个确实。”他侧过身摘了一朵，转过来插在赤司的耳边鬓发，“这种花适合你……”话才落音，余光瞥见客厅的墙边，立着高高的花瓶，里面插的是……
金黄色的大花盘，面朝着他这边……一束向日葵。
“扑通——”
他突然丢下那支玫瑰，伸手搂过了赤司的肩膀，拥抱了他。
“凉太？”
“谢谢小赤司。我很喜欢。”
“……”
那一晚，他们在那栋新房子里过了一夜。
次日早上，黄濑有工作，起床打算离开时，赤司将钥匙丢给了他。他看着那串钥匙，愣了愣，随后扑过来，将赤司压在身下，“小赤司你当我是你什么人？”
“恋人？”
黄濑在上边摇了摇头，“不是哦。”
“……”
“我们之间还缺点什么，所以不是。”
“你的感情。”
“可能吧。”他松开了他，然后打算离开，他晃了晃手中的钥匙，“这个，我还不能要。但我会留着。”
“……”
“等哪一天，我能确定自己的心情与你的心情时，我会来的。”他说完合上门就出去，听到楼梯那里传来咚咚的脚步声，他坐在床上，低着头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也罢。
等我真的自由了再接你来也不迟。
经历过一件美丽的事情之后，心情总是会很放松。
他将手放在外衣口袋里，手心中是赤司给他的钥匙。此刻的他，是幸福的。就像是站在云端，有些漂渺的幸福之感，被那个男人爱着……
在他思考着要不要与赤司正经的交往之时，赤司已经想到了他们的将来要在一起渡过一生。赤司陷得比他深。
他只要求着，黄濑不要再一次从这份感情中突然的抽身出来……
如果再来一次，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承受不住。
可是，总是会你害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黄濑不见了。
这是他第二天联系不到他才知道的。
黄濑被绑着手脚丢在和室里的第二天，他终于见到了命令将他带来的那个中年大叔。他与那人冷冷的对视着，最后那人在他在和室内坐了下来，属下替他彻着茶水，他使了个眼色，身边的那人才过来替他撕开了贴在他嘴上的胶布。
黄濑心下忐忑，还不忘吐槽自己，真是什么事都能碰上，不就是个小模特么真是醉了……却听到对方声线冰冷……“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吗？”
有点熟悉的感觉，黄濑坐直身子，冷眼看着他，“不是您‘请’我过来的吗？”语调怪怪的反问。
那大叔瞥了他一眼，端起面前的小茶碗，喝了一口，放下，他继续，“我请你过来是想告诉你，离征十郎远一点。”
“征十郎？”黄濑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随后，他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声，卧槽！
又听到对面的大叔说，“征十郎不可能和一个男人过一生。他也不可能会喜欢上哪个人。更何况你是个男人。况且，他有婚约。”
“……”黄濑收了声。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你是认为他对你有感情？”他反问。
黄濑眯起双眼，打量面前的老头……对，老头，开始他觉得可能只是个大叔，在知道与赤司有关系后，这人就是一老头！就说怎么语气与气场略熟，闹了半天，原来是你家大爷啊！卧槽！此刻的他突然冷静了下来，被关了一夜的时候还七上八下的猜想了半天自己得罪了哪路神……明明都没怎么接工作的……
“你的家庭情况我也多少有些了解。所以，你说呢？”他看着他问。
“……你抓我过来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个？”
“是的。”
“你问过你儿子了吗？”
“这个家由我作主。”
“包括怎么毁掉你儿子的一生？”
“你太会说话了。考虑别人的时候，首先想想自己。暂且不说你是个男人，你有什么能力或是过人之处，能够与征十郎站在一起？”
“……”黄濑失了言。
他也曾经一度的认为，他与赤司不可能。就像这老头说的暂且不提他们是同性，他们本来就身份悬殊。被自己断掉了那层关系之后的赤司再次追过来时，他还是忍不住心动了。对于赤司那样的人……
他冷冷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半晌，他说，“我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也并不对他抱有想法。请放了我。”他低下头态度柔化……对于赤司那样外表冷漠，内心温柔的男人，他也想，好好的爱一次……只是，果然还是不能被允许。身份差别太大，就算现在对着他的父亲说，是真的喜欢他，爱他，想要与他过一生。也没有人会相信。
这是一份不平等的感情。
在残酷的现实下，不会被人认可。你的接近，只会让别人觉得你图的是利益，并非是那个人。所以……
算了吧。
在家人与你之间选择，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家人。
“哗啦——”纸门突然被人拉开。
他朝门边看过去，外面透着阳光，照进来时他看不到来人的脸。接着，他被人抱入了怀里……赤司没说话，也没有看他的脸，更没有去看身后的父亲。他低下头替黄濑解开了绑在手脚的绳子，将他搀扶了起来。
然后将他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膀，扶着他走了出去。
门再次被人合上，那个中年男人，又一次端起了茶碗，继续品茶。
赤司将他扶向了副驾驶，自己去开车。
直到车停在他们买的那栋房子楼下，黄濑已经能活动手脚，他自己推开门下车，跟着赤司进了院子，又进了玄关。
门啪地被合上……
他看到客厅边上的花瓶里依然插着新鲜的向日葵。
两个人都站在客厅中。
黄濑在身后，他看着赤司的背影……一时间喉咙被什么抓得紧紧，有些呼吸不顺畅，胸口被奇怪又陌生的情绪所掩盖。他想上前去抱紧他，伸了伸手，又垂了下来。
听到赤司声音沙哑的问他，“你要离开我，对吗？”
“……”黄濑没说话。
“好。我同意。”
“！！”黄濑一瞬间错愕，接着胸口那些奇怪的感觉突然变成了尖锐的疼痛，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心脏。他没有想过赤司这么轻易的就放手……
赤司越过客厅，去到厨房，然后他看到他拿了一把短短的刀过来。
“……”
他站在黄濑面前，伸手握住他的手，将刀柄放在黄濑手心，“小赤司？”
“有一个条件。”
“……”
他托起黄濑的另一只手，按在自己胸口，“在这里戳上一刀吧。”
“！”
“剖开，再将心脏一起带走。”他仰着头，声音温柔得如是在呢喃情话一般。
黄濑皱眉，“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要离开我吗？”
“……”
“干脆将我杀了再走怎样！”
“小赤司！！”他感觉到赤司的手紧紧的握着他那只握着刀柄的手，然后……
“！”
他看到赤司眉心微拎，接着指尖传来湿润的感觉，再连着手心……赤司松开了他。
“！！！”
“……”
他朝下方看去，那只刀尖已经刺进了他的腹部，血不停在往外面冒着……
啊啊啊！！！！！！！！！
“你疯了！！！！”
“是啊，疯了。”
黄濑松开手，赤司后退了两步，他抬头朝他笑，“即使是死，你也不能离开我。即使是在地狱，你也要一起来。是你刺的我哦！逃不掉的……”
“！！”他懒得去纠结他的胡言乱语，手忙脚乱的去找手机，想叫救护车，然后发现自己的手机早就掉了……“可恶！！”他紧接着上前，一把将赤司横抱起来，冲了出去，门被踢开时看到那只眼镜男站在外面一脸震惊……
“这是怎么了？”
“快去开车！”
“哦！”
“……凉太。”
“闭嘴！！特么的我是有多倒霉才认识了你！”
“你后悔认识我了？”
“后悔到死！！肯定是疯了才跟你扯上关系！！”他恶狠狠的说着不留情的话，手上却又生怕弄疼了他，他将他放在后座横躺了下来，按着受伤的位置，想制止住外冒的血……
“凉太你怎么哭了？”
他用手臂抹了一把，“你死了我才会哭！！地狱什么的我才不会跟你下去。”
“……”赤司有些脱力的笑了。
前面的秘书先生用着此生最快的车速朝着最近的医院驶去……
后面的黄濑无助的将额头抵在赤司的额头之上，用着只有他能听到的话说着，“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不离开你……”
“……嗯。”
急诊手术室的走廊外，赤司被抬上推车，准备送进手术室时，护士小姐问着，“谁是这位先生的亲人？麻烦过来签个字。”
黄濑捏了捏赤司忍着疼痛还一脸面瘫的脸，站了起来，朝护士走去，“我。”
“……请问你是他的兄弟吗？要有血亲关系才行的哦。”护士提醒。
“啊？！”黄濑没由得一阵脑火，他抢过护士手中的手术同意书，提起笔在亲属栏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再扔给了护士，他直视着护士的脸，“我是他男人！！”声音大得响彻了整个走廊，“！！”震惊之余的赤司，抬起胳膊，搭在了眼睛之处，喉咙里轻轻的嗯了声……
“……”
推进手术室的那刹那，他看到黄濑别开脸胡乱的擦着眼睛。
我不会就此死去。因为凉太还活着。
他想这么告诉他。
人总是在快要失去的时候才知道你正在拥有着些什么。
人总是在经历了一些别离才知道你真正的心情是什么。
当他想到要真正的离开赤司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感情，他喜欢他，所以想把他抱入怀里。
当他意识到赤司有可能会死去，他才知道自己的世界，赤司对他，有多么重要多么重要。
他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抱着脑袋，赤司的秘书也站在他身边，有些安慰似的说，“少爷不会有事的。”他这一次用了少爷，以管家的身份。
黄濑嗯了声表示听到他的说话。
他又说，“黄濑先生去洗一下手吧。少爷出来一定不愿意看到您这个样子。”
“……”黄濑听话的站起来，走向了洗手间。
看着镜中的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脏乱的衣衫，下巴上面还有青青的胡渣……他有点嫌弃的抡着拳头捶了下镜子……
这样的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去选择抛弃你。
什么家庭什么地位全都去死吧！
他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垂着头又走了出来，重新的回了走廊，他靠在墙边，低声问，“小赤司是有婚约了的么？”
秘书先生扶了下镜框，“少爷已经在处理这些事情了。”
“是吗。很困难吧。”
“还好。少爷会是下任当家。有远见的人都不会过多为难。”
“……”
他们之间没有了对话，手术了两个多钟，竟然没有一个说是有血亲的人过来。黄濑暗暗的笑了笑，嘲笑自己当初的天真与自以为是。将自己摆在悲情的位置，从来不知道赤司比他更苦……
他摊开手掌，看了看，再覆盖过整张脸。
不放手……绝不！！
“等小赤司平安出来，我回去洗个澡。”他说。
“好的。”
“我不想让他看到我难看的样子。”他说得自言自语。
“嗯。”
赤司出来直接进了监护室，黄濑不能进去，只能隔着玻璃窗望着他，虽然知道他并没有什么致命的伤，但看到那些血冒出来时，还是会恐慌，哪怕只是一点点有可能会失去这个人……他都心痛得无法言语。所以在医生说病人没有生命危险时他也长长的松了口气。
大概，我此生，最讨厌自己的，就是那唯一仅有的自尊与高傲。
但是，我最感谢的是，我拥有了这副清高的灵魂，他让你爱上了我。
他握着赤司冰凉的指尖，靠在床沿，等待赤司的醒来。
清晨的第一抹曙光照射进来，赤司如是生物钟般的睁开了眼。首先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与平时醒来的风景不同，接着他感觉到腹部不适，有什么东西软软的压在那里，最后，他动了动手，指尖的那头正向他传达着熟悉的温度。
是他的黄濑凉太。
是我的整个世界。
他扬起嘴角，笑了。
TBC